人性的弱点（二）-大金华论坛

情感天地 |
2023-02-09

人性的弱点（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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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性的弱点（二）

赵医生在古镇市场边的一侧老街上开牙科店已经有多年了。因为市场面积不大，有时菜农将自己家种起来的菜不放到市场里，而直接就摆放在老街上卖，所以牙科店门口在早上就会很拥挤，暄闹异常。热闹的地方好做生意，看见的人多，传口的就多。
这几年因为政府兴修水利，大批的移民就在镇东边驻扎下来。不断拥入的移民在数量上已经压过当地的居民，老镇原先的势力被渐渐的消减，新生的势力在勃动而上。本来就显得狭小的市场随着大量的移民的涌入而难以承受，政府已经开了几次协调会都感觉难以解决，将老街扩充为菜市场的一部分显然是不太可行，这会使古镇的所有道路超负荷的运行。
政府最后决定在靠近移民村的空基上修建市场，将老市场彻底从道路狭小的古镇中心搬迁出来。沿街做生意的纷纷移新址向新的市场靠拢，市场前面那条宽阔的八一路俨然成了王府井商业大街。
赵医生当然也是未雨绸缪，他早已经在靠近新市场边的八一路上租下了房子。前门正对着大街，后门通向市场，前后贯通。利用迁店之际，将设备也进行合理的更新。丢弃了一个折叠式的牙科椅，放弃了电动式的牙科钻，从上海的齿科材料上引进了大型的综合治疗台，又从进口公司购置了美国原装进口的登士柏超声波洁牙机，这在当时的大医院都难以配备。高超涡轮机已经到位，在后门的楼梯间边上还整合出了一个器材消毒室。门上面让广告公司制作了一个大大的“牙科诊所”的招牌，墙上也贴了“先进的设备、精湛的技术”十个挺自信又上层次的标语。
说起这个赵医生，在老百姓的眼里也是褒贬不一。经过那么多年扎根基层，口腔的医疗技术还是独树一帜的。特别是解决牙痛牙周病有一手，镶牙补牙技术高超。但让人感觉不太爽的也是有的，譬如收费价格总感觉有点高。治疗疾病他是医生，对钱敏感她是商人。有人在背后唠叨在赵医生那里想还点价可比登天还难。有时总是无奈的交了钱，半信半疑的想着进口或国产的材料。
选了一个好日子，将所有的设备器材摆放整齐，早晨当太阳刚跃出地面的时候，拉开圈帘门，点响十万响的连珠火炮后，就算开业。此时外面已经有顾客等候，村民驻足观望。
第一位顾客挪上治疗台的平躺椅子，赵医生脚踩开关，灵活地调整好高度与角度，又伸手拉过灯座，调好位置后打开灯的开关，无影柔和的光线集中地照到那顾客口腔里面。伸手撕开口腔包，拿出一次性的围布系在病人的胸前。拿出一次性的杯子，稳稳的放在弯管下面，然后温水自动冲入。带上橡胶的手套，取出口腔镜与探针，诊疗开始了。所有的都是新的，机器是新的，材料是新的，治疗台的布套是新的，桂医生的心情也是新的。
突然，一位衣服破烂、头发蓬松的讨饭佬踱进了店里。只见他年纪已经有六七十岁，口水横流，手还伸进衣服里挠着痒。一直在后门不声不响的小黑狗，人未反应过来它却率先叫吠着向老人冲去，大有代主人驱赶这个不速之客。
赵医生怕小狗咬老人，连忙怒叱制止。要饭的老人到店里来，无非是为了讨点钱。于是转身到柜台的抽屉里拿出了一元纸币，想了想，又换了一个五角的硬币出来递给老人。
老人并没有去接钱，而是用手推挡了一下。
“我不是来讨钱的，我是来看牙齿的。我的牙痛了好几天了，很痛很痛。”老头说。
“来看牙齿的？”赵医生望着蓬头垢面的老头，疑惑地问。
“是的！”老人很肯定。
一位要饭的老头，一位流浪的老汉，一位衣冠不整周身发着异味的老人牙齿痛了？这样的人也会牙痛？赵医生感觉有点莫名其妙。
赵医生既没有答应这老人，也没有不答应老人，只有自己管自己看着病人，干着自己的活。
老人慢步移动到边上的木沙发前，在一个空着的位置坐了下来。几位原先在木沙发坐着的年轻人，一看要饭的在木沙发上坐下来，几个人不约而同的站了起来。
“你先等一等”，赵医生看到因为老人坐下而原来坐着的人站起来，特别是这几个都是远道而来的新生意，觉得那样不妥。“你先等一等”桂医生又说了一句。先等一等，是让老头等一下再坐，还是让站着的年轻人站着等一等，赵医生没有说清楚。
老人有点惊讶的又重新站立起来，旁边靠着的伞顺势翻到在地上。此时赵医生拿出了一条竹椅子，放在过道上，示意老人坐到椅子上。
要不要给老头看牙？这给赵医生出了一个难题。
不看吧？人家牙齿痛，而且看得出老人因疼痛，面部已经变形。急性牙髓炎的痛他是知道的，一个正常的人也很难承受。看吧，要将手伸进这一张从未洗过牙齿，嘴巴里甚至在任何角落都能够掏出食物的杂碎，怎么看？面对那么一张干瘦而污垢的脸，身体又发出恶臭。要让他就躺在崭新的治疗台的垫毯上面？他有钱吗？
给他看病，会不会后面的新生意都走了？
给他看病，会不会因为一点小事情讹上你？
推掉就不会引火上身，这是一种明智的想法。赵医生这样想着。
可侧眼一下这个老头，双目紧闭着，手托着脸颊，万分痛苦的样子。
赵医生示意牙科椅上躺着的病人：给老爷爷看一下，他牙痛。可那年轻的病人假装没有听见。
终于那年轻的病人都做好了，从治疗椅下来的时候，那老人快步向前，侧身挤着就坐上了治疗椅，动作很敏捷。后面那几个远道而来的顾客，看看这种状况也只有无奈的摇摇头。
在崭新的综合治疗台上躺着一个满身发臭的嘴里又捞出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时候，赵医生内心有一种别样的振动。
此后就给老头冲洗牙齿，放药，暂封。涡轮机上的钻头响起会发出一种很高频率的怪声，而水松将水冲进嘴里有水的声音，探针与发光镜交替使用，既要挡住那狡猾的舌头，同时要寻找发炎的病灶。挖啊，冲啊，开啊，合啊，吐水，向后仰，赵医生做下来，差点就忘掉了这个病人是一个要饭的病人。
当老头可以从治疗椅上下来的时候，看得出，老头的牙痛已经好多了，皱着的眉头开了很多。
“技术好，技术好”老头一连说了好几遍。
“多少钱？”老头用手摸嘴巴，拍了拍屁股。
“一整套下来按收费要付160块钱”这是时赵医生从医生坐位上一下来时，医生的灵魂一下子变成了一个商人。
老头在衣服的领子上搜来搜去，一会在左边的袋子，一会在右边的袋子，又到带来的包上看看，手里有一大把零散的满是皱着的纸币。那是老人挨家挨户，一天一天去讨来的。
“算了”赵医生下了一个大的决心，又从商人回变到了医生。
“不要付了”桂医生说这话是下了一定的决心的，因为作为一个商人应该收回一些成本。
“那不行！”这老头倒态度很坚决，他不想领赵医生的情，一只手将一大把的纸币塞给医生。
医生态度变得坚决起来。我怎么能够要你的钱？
周围的一些人看着一个医生与一位老人相互之间的推挡与阻拦。
可钱的问题却没有解决。
乡政府的一个干部叫维良刚好从店门口经过。
“怎么回事？”维良喜欢用很夸张的口气对旁边听他说话的人说。
维良了解了所有的情况后说，这不是很好解决的吗？他让老头的钱放回自己的口袋，又从自己的口袋里拿出160元钱放在医生的面前，说：他的钱不能收，因为他不容易；你该收的钱应该收，因为你也不容易。“
维良的加入，又变成了三个人的钱的相互推挡。旁边看着的人从冷漠的神色慢慢变成有了一定的温度。
小狗听到外面吵闹时出来看了一下，摇着尾巴又轻松的回到后门去睡它自己的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