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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022-08-19
再见了，金华
爱在四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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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见了，金华
2008年1月我来到金华，距今已15年了。
我带着一腔的热情而来，没想到15年后，虽不舍却无可奈何地离去。
2008年春节刚过，我便坐着绿皮火车，辗转了六个多小时来到了金华。
当时在号称国家级的经济开发区内的一家汽车企业工作，从事金属焊接，月薪1300元。我住公司宿舍，吃食堂，一天伙食费15元足矣。
一个月后，被调到了公司行政部，负责企业文化与宣传。这似乎是我的长项，协办企业内刊、定期更新宣传栏、两块板报的制作。这一切对我来说似乎挺得心应手的，工资也涨到了1500。
我知道这1500元除了养活自己，没多大用处，存不了几块钱，娶不了媳妇，买不起房。尽管这时候的女人挺多，房也不贵。但我工资太少，再努力也跟不上金华的步伐。
2008年5月12日，汶川大地震导致了数十万人的伤亡，举国上下，同心抗震，开展灾后重建。2008年8月8日，举世瞩目的北京奥运会，超大手笔，超级震撼，为世界展示了中国全新的面貌。举国上下，奥运荣光，到处是红色的海洋。
2008年，金华体育中心刚开始筹建，湖海塘还是农村的地块，湖海塘就是一汪普通的水塘而已，没有公园的雏形，只是供人消遣钓鱼所在。
我没有可去的地方，下班了赶不上去市里的公交车，靠双脚我连走带跑要花上一个多小时才能来到人民广场。
也就是在2008年，让我遇到了一位姑娘。她没有亲朋好友可以依靠，我独自一人在金华打拼，不需要豪言壮语，浓情密意，我们就自然而然的走到了一起。
所以我要感谢金华，让我从此由一个变成了两个人，下班后，我也可以回到临时的家，只要有家，就有希望。
于是，在这个满怀希望的季节里，我决定留在金华，在这里安家立业，——这是我最初的梦想。
在这里，我有梦想，在这里，我渴望能建立起自己的未来。我相信靠自己的努力和汗水，一定会有自己的未来，重塑一个崭新的我。
在我居住的马鞍山村，居住着太多的外来人口，操着各种各样的方言。这里人来人往，夜市经济发达。虽然是个小村庄，但得益于周边工业企业的聚焦，大量的外来人口，给这个小小的村庄带来了不一样的发展和繁华。
但说实话，本地人还是不太瞧得上外来人员，总是带着一种异样的眼光看待务工者，特别是那些来自偏远山区的务工人。尽管外来人员绝大部分人员安份守已，用自己的双手为金华的经济社会发展带来了不可抹杀的贡献，他们绝大部分遵纪守法，勤劳肯干，从事着本地人看不上眼的工作，流着比本地人更多的血和汗，却收获着最低的报酬。因为他们不一样的语言不一样的风俗，往往就被隔离在当地的社会之外，他们才是金华最弱势最低层的人民。
那时候，我也是这样的，我也是一样的卑微。
我为此感到愤慨，但想想也就那么回事，这是金华人的地盘，这时候的本地人，也许也正从温饱之中走向小康的时节，文化素养大部分并未跟上社会经济发展的脚步，甚至自以为是居高临下般地注视着外乡人。却不知他们现在的美好生活，有很多的部分，是外乡人为他们奉献的。
2009年3月，正是油菜花开的季节，330国道的旁边，马鞍山村前的土地上，油菜花正开得灿烂。有一个产妇，就是在这样的季节里，一个下着细雨的凌晨，在村前的油菜花埂边，产下了一个女婴。为什么不去医院？他们说，不想花那个钱，也不知道医院在哪？为什么不在出租屋里生孩子，要室外的油菜花埂边产女？他们说，房东不让在出租屋里生小孩。
这是我看到的金华最丑陋的一面。
然而，我更愿意看到金华崭新的一面，快速发展的经济和城市建设。
2009年，我换了工作，去了一家商业地产公司做总经理助理。
2009年农历年底，儿子出生了，属虎的。
我想，这就是希望。尽管前路漫漫，倍感艰辛，但有家有爱有温暖，这才是生活的意义所在。
这些年在工资增长的同时，是CPI同步增长和遥不可及的房价。每一年的工作所得报酬，基本上用于日常生活开支和消费，在金华挣的钱，没有带回老家消费，因为我基本上不回老家，我把金华当成了自己的家。
我们很平凡，日子过的不好也不坏，但我们一家都热爱金华。老婆说，在金华呆久了，再也不想回老家了，我们就在金华努力吧，我有个梦想，在金华买套房，一家人把户口从老家迁过来，我们就成新金华人了。
是的，经过几年的沉淀和融入，我试着把心安顿下来，努力地适应金华的生活节奏和人文环境，热爱金华。我开始缴纳社保，办理了居住证，我还定期去义务献血。我想，热爱一座城市，就用自己最简单最真实的行动去付出，回馈社会，融入大家庭。
2016年，儿子到了义务教育阶段。当时的外来人员子女入学，很大部分是入读那些民工子弟学校的。师资力量、办学条件与公办学校还是有较大的差距。我不想让儿子进入民工子弟学校，但我无户无户无挂靠，凭我个人力量和条件，根本进不了市内公办学校。我去咨询过一些人，找过某些学校的领导，基本上入学市内公办学校要花钱，几万元不等。
正当我发愁之时，一位金华市人大代表同时也是一家企业的老板找到了我，让我去他公司上班，做董事长助理，然后，他负责搞定小孩入学事项。我不假思索，果断答应。
儿子如愿进入了市区一所公办学校就读，我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
生活再一次进入了稳定前行的轨迹，对金华的热爱更多了一分，因为我感觉，我们一家正在慢慢地融入金华这座城市了。
华灯初上，我们一家会到公园散步，去江边欣赏三江六岸的美景，看大爷打太极，欣赏大妈们跳着欢快的广场舞。
周日，我们去逛街、逛超市，买一家人喜欢的物品和生活所需。我们物质生活不丰富，但家庭和睦，精神充实，我们很平凡，但我们内心充满快乐。
偶尔我们会去临近的乡下，去爬山、博物馆、去图书馆、去双龙洞景区、去赤松黄大仙。我们一家人的生活就这样在平凡而又平和日子里快乐地走过。
2018年10月22日，我们家喜添小公主，幸福感满满地洋溢在小小的出租屋里。
我们也想过买房，动力挺足，我也时常关注房价的走势，然我就是一只缓慢爬行的蜗牛，无论怎么努力也赶不上飞涨的房价。租房成了唯一的选择，我想让一家住的舒适一点，儿子上学近一点。
其实，相比较于本公司的人员来说，我的工资不算低。我就纳闷了，怎么我的下级都比我过的好呀，开的车比我好，穿的比我华丽，而他们的大部分人工资不及我一半呢？就因为他们是本地人？
于是，我又会萌生回老家的念头。老家有房子，没人住，回去找个工作没问题，孩子学校不用愁，生活肯定差不到哪里去。但老婆和儿子说，算了吧，习惯了金华还是留下来吧！于是，我们一家又坚强地留在了金华，一年又一年。
这期间，居住地几次更换，房子拆迁、合同期内房东随意涨价、房东收回住房自住等，经历了一次次的搬家，感觉没房很累，老婆更是在搬家时抱怨，反正我们买不起房，而居住是生活的基本，经常这样折腾，颠沛流离的，不如回家去算了，家里有房，宽敞大气，何苦在外面受这种罪。我笑笑说，你想通了。
其实，我时常想，照这样下去，再过十年我们也买不起房，我们又成不了金华人，金华的大门并没有为我们这些外来非成功人士敞开。
有时候想想也是，奋斗了这么多年，仍然被称为外乡人、打工人。与当地人之间总会有一道无形的隔阂，说不清道不明的横亘在中间。尽管政府的政策和宣传不错，但只对那些本硕以上的高学历人才、经商有成的人员打开了大门。
时间进入了2022年，儿子小学毕业了。
我又开始为儿子的初中入学发愁了，我还是没户没房，我只有社保和居住证。儿子能顺利进入居住地就近的公办学校吗？我不知道。
3月份我就给金华市教育局写信咨询，得到的回复是官方文件的说法，在招生名额内，录取依序为“有户有房、有户无房、有房无户、挂靠户、外来务工人员子女”。我心里没底，我到底能不能排上呀？
我不想再去找任何人了，行就行，不行就回去。听楼下的房客说，找学校校长肯定能办妥，花几万元就是了，或找其他有用的人也能办妥。
儿子上小学时帮过我的那位老板还在，2021年还叫我去他公司做总经理，可我不想去他的公司，也不想找他帮忙。
六月儿子毕业了，我们一家继续在等。
七月初，看到学校群里，可以模拟报名。我尝试了一下，居然不符合。因为模拟仅为有户有房、有户无房、有房无户、挂靠户，外来人员子女不在模拟之列。
之后，在婺城教育看到，最后一批录取在7月25日。我们继续等待吧！
7月26日，我来到居住地某中学给儿子报名，接待我的是该校的教务副校长，现场正有几名家长等待咨询有关报名的事项，他们均不是本地人，他们有些社保不在金华市本级。他们是冲着学校还有名额来的。
接待我的副校长说：“只有最后一个名额了，后面还有几个孩子等着进来，要不给你家孩子先报上，缴纳些赞助费。”
我问：“赞助费多少？”
“意思下就行，4000元吧！”
我笑笑，说：“我孩子上小学时，是通过教育局特批的，我自己呢，XXX，呵呵，确定需要我缴纳赞助费？”
副校长听我说完：“原来是这样呀，那没事，你不用缴纳赞助费了，先给你家孩子报上。”
就近上中学是没问题了，可是我却不想在这上了，回家去吧，找个所谓的好学校，也是不错的。尽管我知道，好的学校对孩子的教育有益，良好的学习氛围会给孩子带来积极的变化，但归根结底，孩子的个人学习能力和心性才是他能否成长成才的重要因素，回家教育也是给自己一个回家的借口或安慰罢了！
这次是真的要离开金华了，内心来说，还是有些不舍与留恋，金华人文环境优越，历史文化积淀深厚，宜居宜业。
不过，我却还是选择了离开。因为在这里，没有寸地片瓦，没有属于自己的房子，就很难建立起归宿感，没有归宿感，生活就始终像一艘漂浮在大海上的小舟，没有方向，没有安全。
而回家，才是最后的归宿，那里才是我的港湾！
再见了，亲爱的金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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